“黑龙横空,任何人也都只能俯首称臣,你已经隐藏太久了,再隐藏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,不能再平白消耗青春年华了。”
“老夫已经感觉到了,吾大限已至。”虽然嘴上说着要死,但是邹奭依旧十分淡然。
安韵沉默不言,静静地站在那里,等邹奭把话说完。
邹奭带着些许愧疚和感伤,神色凝重,语重心沉的说道:“邹氏后世子孙不肖,现在皆是无才无能之辈,以后阴阳家只能靠你了。”
“老夫承蒙陛下大恩,著作这许多典籍都有参与,留清名于后世。并被册封燮理侯,有幸可世袭罔替,然而这后世子孙不肖,再者说,这爵位只能传给嫡系子孙。”
邹奭苦笑着摇了摇头,“唉,安韵,老夫最后能做的,也只是送你进入朝堂,至于显贵富贵,接下来只能靠你自己了。”
“老夫最后愿为陛下举荐你入司天台,司天台特殊,老夫的举荐可以让你不用从基层做起。老夫帮陛下造势,也为陛下做了那么多事,这最后的请求,陛下应该会答应。”
“但是监天大夫这个位子,必然是要让玄微子那老匹夫占了,你只能暂且屈居监天中丞。”
“不过玄微子估计也活不久了,等你在朝堂站稳脚跟,他死了以后,你自然可以夺回来这位子。”
安韵点了点头,面容上神色平静,心里还算满意。
邹奭重重地叹息一声,接着说道:
“一切都委屈你了,我阴阳家东皇太一之名号再也不可用,东君也不许用,月神又要避讳宫里的贵人,你继承掌门之位后,也就只有星魂和五行长老辅佐你了。”
“五行长老现在也不齐全,更是只有澜渊(原湘君)和徐福可以帮衬你。”
邹奭嘱咐道:“而徐福野心不小,未必会甘心臣服于你,但是他现在极受陛下看重,也不可得罪,你可助他开创丹道一途,随他去吧。虽不可为属下,却也可为盟友。”
“唉,星魂先前功法出了大问题,这许多年都在疗养,也不能出面,现在才恢复。这也好,总算给你留下一个得力助手。”
安韵闻言,缓缓拜倒,她抬起头,目光中满是诚恳,语气无比诚恳地说道:“师叔切莫说此见外之话,许多事皆是无可奈何,弟子都明白。师父和师叔待弟子恩重如山,弟子别无他念,只愿为阴阳家死而后已。”
“如今阴阳家既然已经不再想要追寻苍龙之力,弟子也自当听从。接下来弟子一定不再多想,只一心尽力将阴阳家发扬光大。”
“一定为师父师叔护卫千秋清名,也请师叔放心,弟子一定尽力护佑师弟师侄他们,凡是有天赋之人,一定悉心培养。”
“让他们在大秦朝堂一定有一席之地,这司天台,一定永远是咱们阴阳家的。”安韵神情极为坚定诚恳。
邹奭感动无比,连连点头:“好好好,快起来快起来,以安韵你的才能,道家不是你的敌手,以后阴阳家,邹氏都倚仗你了。”
“还有一点千万不要忘了,那就是咱们阴阳家侍奉陛下的基本路线,只要这条路不变,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。”
安韵重重回道:“是,弟子明白,请师叔放心!”
邹奭满意的点了点头,最后提出了一个请求:“还有一件事,是师叔的私心,还请安韵多多费心了。”
安韵重重点头,神色认真:“师叔请说。”
邹奭轻咳了两声,虽然有些不好意思说,但是还是说了。
“安韵呐,师叔和你师父,这辈子没什么别的期盼了,只是陛下新筹备的这个先贤庙,师叔活着肯定进不去,但是师叔现在大限已至,最多半月,必卒无疑。”
“不到年底,陛下决计筹备不好,陛下应当是想明年正旦开庙,那时间还来得及。”
“师叔卒后,你看你能不能尽力,把你师父和师叔也给送进去?”邹奭的目光中满是期待,紧紧地盯着安韵。
安韵听闻此话,面色一肃,躬身一礼:“师叔万请放心,这是弟子之职责!弟子岂能不尽心?”
“师父待弟子恩重如山,师叔这十几年来,对弟子视若己出,名为师叔,实为师父。师叔请放心,您和师父的身后之事,弟子一定不惜一切代价,必将师父师叔送于先贤庙供奉!”
安韵的声音极其坚定有力,邹奭感动非常,连连道好:“好!一切都有劳你了,明日我便入宫,为陛下举荐你为监天中丞!”
安韵再次拜倒,高声道:“多谢师叔!”
等安韵走出昏暗的密室,温暖的阳光瞬间洒在她的脸上。这是美到令人惊心动魄的一张脸,肌肤如玉,双眸宛如秋水,顾盼间流露出别样的风情。
宽大的衣袍下是掩盖不住的火爆身材,夸张诱人的窈窕曲线,在宽松端庄的衣袍都是若隐若现。
还有着极其罕见的,一头耀眼的红发,在阳光下熠熠生辉,夺目闪睛。古朴的日月发饰盘起了这一头耀眼的红发,随意垂落的几缕天然的大波浪仿佛火焰在熊熊燃烧一般。
安韵抬起头,看向天空,晴空高照,阳光洒在身上,带来无限温暖美好。她嘴角勾起一个让人神魂颠倒的微笑,那笑容之中,还隐约有些不屑。
‘终于,可以生活在阳光下了。’
邹奭站在密室门口,看着安韵离去的身影,那身影渐行渐远,直到消失不见。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,心中思绪万千。
邹氏子孙不肖,阴阳家只能托付外人了,希望安韵可以好好照顾邹氏后人,待日后子孙有出众的再取回来这阴阳家掌门之位。
唉,只可惜,这安韵不愿嫁到我邹家,要不然就安心多了,但也不好强迫,后人把握不住她。
只希望这么多年的恩情有用吧,大哥毕竟待她有养育之恩,而且有了这最后举荐之恩,她总也不能对邹家视若无睹。
想到这里,邹奭又骂了儿孙一句,一群废物!全靠老子给你们铺路,没一个争气的!
但是邹奭也只能暗骂两句了,他也没办法,谁让那是自家孩子,岂能忍心不顾?
一辈子好不容易得来的爵位,总不能给外人啊!
次日邹奭麻溜的入宫求见嬴政。
脚步匆匆入殿以后,恭恭敬敬行了一礼:“臣邹奭拜见陛下,陛下万福金安。”
嬴政笑呵呵说道:“邹卿快快平身。”声音中带着几分亲切。
赐座以后,嬴政问道:“邹卿今日有何要事?”
邹奭拱手,声音苍茫道:“回陛下,臣年岁已长,已经感觉到大限已到,特向陛下告老。”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坦然,仿佛已经看透了生死。
嬴政却是佯做大惊,比邹奭本人还要激动,满脸的关切,急忙说道:“爱卿何出此言?怎的如此突然?”
今年邹奭都八十多了,说实话,突然蹬腿太正常了,嬴政完全不意外,而且邹奭最重要的事都已经做了,现在死不死也没什么影响。
恰恰相反,早死早了事,阴阳家没了邹氏之人,大概率再也跳不起来了。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邹衍邹奭两兄弟,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和心性能力。
邹奭微微一笑:“陛下,臣今年已经八十有四,已然是高寿了,人固有一死,不足为奇。”邹奭谈起生死倒是颇为豁达。
生死之间有大恐怖,可以坦然面对生死的终究是少数,在这人生的最后时刻,邹奭无愧大宗师之名。
嬴政紧紧蹙眉,脸上满是惋惜之色,深深叹息道:“唉——昔年邹衍爱卿也是那么突然就弃朕而去,如今.唉,爱卿竟然也如此突然,是朕与卿缘薄也,不能与爱卿再君臣携手。”嬴政说罢又是一声叹息。
邹奭躬身一拜,说道:“万谢陛下厚爱,臣自从有幸效命于陛下麾下,蒙陛下厚爱重用,得以立德、立功、立言。能够在陛下麾下,奉陛下之命,受陛下鼎力支持,得以为天下苍生做一点微不足道的事,是臣毕生之荣幸,臣此生再无遗憾,一切都心满意足了。”
嬴政深叹一口气,微微摇头,说道:“朕有卿相助,如虎添翼,是朕之幸也。卿临终前,不知还有什么教朕之事,卿请尽言。”
邹奭恭敬回道:“万谢陛下,臣最后只想给陛下举荐两名人才。”
嬴政微微一笑,说道:“爱卿请说。”
邹奭回道:“陛下,臣举荐第一人名安韵,乃是先兄邹衍之徒,先兄临终前让臣好好照顾好她,这孩子性情跳脱,先兄一直磨砺于她。再加上她修炼功法曾出了问题,闭关了十几年,新近才出关,已经正式接任阴阳家掌门。”
邹奭接着赞赏道:“安韵乃臣阴阳家不世出之天才,天赋比臣与先兄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,至今阴阳家之秘术和学识已经尽皆在其心胸,其之才,已然更胜于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