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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91章  变化的人心,不难的谋略

早安大明 迪巴拉爵士 8545 2025-04-12 12:24

  

  

徐家的气氛很凝重。

  仆役们走路小心翼翼的,能避开大公子的时候,就如同躲避鬼魅。

  跑的贼快。

  “滚!”

  书房里传来了徐璠的咆哮,听着醉意醺然。

  徐阶,身败名裂。

  徐氏,门可罗雀。

  徐璠不信,多次去信京师。

  信件如石沉大海。

  仿佛徐阶这个人消失了。

  但徐璠知晓,父亲还在。

  他还在京师。

  还在礼部,还在直庐……

  还在每日顶着那些鄙夷的视线和低声的咒骂,乃至于大声的嘲笑,在坚持着。

  “爹,回家吧!”

  徐璠把酒坛子放下,目光呆滞的看着书房之外。

  对于文人而言,书房是个神圣而私密的地方。

  无论是喜怒哀乐,或是成败得失,当他们觉得自己需要一个人待着时,多半是去书房。

  喝酒,吟诗作词,写字作画……

  乃至于发呆。

  徐璠是喝酒。

  “大公子,王先生求见。”

  王先生说的是王梦秋,老王最近这阵子来的勤。他总觉得徐阶这等人不会轻易倒下。哪怕徐氏身败名裂了,他依旧心存幻想,希望老徐能挺住,渡劫般的度过这一关。

  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,新政失败。

 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,王梦秋是个会投机的,徐家越是无人问津的时候,此刻的靠拢在将来的回报就越大。

  王梦秋没事儿就过来和徐璠说几句话,劝慰一番。

  或是陪着徐璠喝一顿酒,陪他以酒浇愁,咒骂蒋庆之和新政……

  男人四大铁,但所有的铁都比不过在自己身处绝境时,依旧陪在身边的人。

  当然,那等忘恩负义,一朝得志便轻狂的人除外。

  王梦秋到了书房外,刚想进去,就听到了哽咽声。

  这……

  “爹,孩儿错了,孩儿知错了。”

  “孩儿不该和蒋庆之硬顶,孩儿是嫉妒了,嫉妒他比我年轻,却成就非凡。”

  “我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睡,觉着每个人都在嘲笑我,说我远不及蒋庆之,却自称什么第一公子……”

  “我错了。”

  徐璠嚎哭着。

  带路的仆役尴尬的搓搓手,此刻的徐璠惹不得,但凡开口打岔,保证迎面会飞来的不是夸赞。

  而是酒杯,酒坛子,乃至于砚台……

  王梦秋一脸唏嘘,看似感慨万千。

  “若非孩儿,爹何至于此,何至于此……”

  “人人都说爹能隐忍,可为了孩儿,你却……你却将把柄递给了蒋庆之那个畜生。”

  噗通!

  里面传来了膝盖重重落在地上的声音。

  “爹,孩儿……悔了!”

  嚎哭渐渐小了,渐渐没了……

  王梦秋跺跺脚。

  里面传来了徐璠的声音,很冷静。

  “老王,进来。”

  王梦秋进去,见徐璠已经面色如常。

  “大公子,好消息。”

  徐璠平静的道:“什么好消息?”

  蒋庆之曾说,福祸相依。此时的徐阶看似身处绝境,可和历史上的结局相比,是福非祸。

  一件事儿你换个角度去看,便会得出截然不同的结论。

  所以,得意时莫要轻狂,莫要忘形。失意时莫要沮丧绝望。

  当下让你喜怒哀乐的事儿,就如同是一颗种子,你不知道这颗种子在几个月,几年,乃至于几十年后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。

  “先前有人和在下联络。”王梦秋目光闪烁,徐璠拿起酒坛子给他倒酒,手很稳,“说。”

  王梦秋扶着酒杯,微微低头,“有人想动花魁大赛……”

  “嗯?”徐璠倒酒的手一动,酒水溅出来了些。他稳住手,把酒水倒满,然后给自己斟酒。

  “是要对付蒋庆之吧!”

  “是。”

  “城中正热闹,那些人想趁着这个时机制造混乱?”

  “大公子睿智。”

  “那么,他们寻我作甚?”

  “他们需要内应,否则无法进城。”

  徐璠举杯,喝了一口酒,眯眼看着王梦秋,“老王你觉着我该答应……还是不答应?”

  此刻的徐璠和王梦秋刚接触时的变化之大,令人王梦秋恍惚了一下,他在来路上就想过此事。

  “那些人不知勾结了谁,在下估计不是豪强们的家丁,便是匪徒。不过蒋庆之那一千骑就在城中……”

  王梦秋看了徐璠一眼,见他不置可否,心中一个咯噔。

  这位大公子,城府好像突然提升了一大截。

  王梦秋曾见过徐阶,那是在徐阶归乡的一次酒宴上,但话都没能说一句。

  可此刻他却觉得徐璠的气质,隐隐有些当年徐阶的味儿。

  念头一闪而逝,王梦秋说:“城中有数千豪客,这些人最是豪横,又怕死……若是骤然遇袭,定然会狼奔豕突。如此……不过在下觉着,此等事……哎!”

  他没有表态。

  在徐璠平静的注视下,王梦秋选择了含糊以对。

  但他觉得徐璠会点头。

  徐阶因蒋庆之身败名裂。

  徐氏因蒋庆之成了华亭和松江府,乃至于大明的一条落水狗。

  这是何等的深仇大恨。

  不共戴天啊!

  就算是倾尽三江水也洗不掉的耻辱!

  当血债血偿!

  至于华亭城中会死多少人。

  谁在乎呢?

  “老王。”徐璠的声音传来,王梦秋抬头,“大公子吩咐。”

  “回了!”

  “嗯?”王梦秋不知道这个回什么意思。

  “回绝他们!”

  他竟然拒绝了?

  王梦秋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,他可是对那人担保徐璠会答应。

  “徐氏,当蛰伏!”徐璠淡淡的道:“冷清的日子不好过,你好自为之。”

  王梦秋有些心烦意乱,又说了几句话,劝慰了一番后,这才告辞。

  等他走后,管家进来。

  “大公子,王梦秋此人在投机。”

  “我知。”徐璠吃了一颗腌蚕豆,“据闻蒋庆之善厨艺,做的腌蚕豆最为美味。你说,若是我把这个消息递给他,可能换取一坛子腌蚕豆?”

  管家愕然,“想来……是能的吧!”

  “可我不能,不愿。”徐璠捻起一颗腌蚕豆,“我可用任何手段去对付他……换了五日前,我会答应。可此次徐氏声名狼藉皆因我之过——我有些犹豫不决。”

  “大公子。”管家劝导道:“老爷若是知晓大公子此刻幡然醒悟,定然会不胜欢喜。人孰无过呢,改了就是。”

  “许多事,晚了。”徐璠微笑道:“我这几日扪心自问,问自己为何变成了这等贪婪模样。我想到了爹当年的教导……”

  他一字一吐的道:“暗室欺心,神明可见!”

  管家哽咽道:“大公子……长大了。”

  “我是该长大了。”徐璠轻声道:“我可以不择手段对付蒋庆之,却不能把整个华亭拖进来。这是我的家,哪怕是猛虎,也不肯毁掉自己的巢穴。你说,我可是迂腐?”

  “这是正道。”管家说。

  “可我却也不会把此事告知蒋庆之。”徐璠笑了笑,“就交给上天来决断。若是华亭当有此一劫,那么就坐视。若是能避过,那就……”

  他举杯一饮而尽,痛苦的道:“我本心是想杀了蒋庆之!却不忍见华亭生灵涂炭。此刻我心中反复,一会儿想反悔,叫回王梦秋,答应做内应。一会儿又觉得不应当如此……做人为何这般难!”

  管家苦笑,“大公子,其实小人觉着,答应也无妨。”

  这是管家的心里话。

  徐璠摇头,此刻他脑海中在天人交战……

  “罢了。”

  徐璠闭上眼,“只是,松江府是谁这般大胆,我怎会不知?此事……令府中悄然戒备。”

  “是。”

  不知过了多久,书房里传来了徐璠的低骂,“蒋庆之,你为何不死?”

  ……

  决赛前夜,有人来寻鸳鸯。

  来的是个妇人,看着颇为普通,却是白莲教的铁杆小头目。

  “最近风声紧,你怎地来了?”

  “有个事儿,下面的教众发现城外有人行踪诡异,带着刀子和弓箭。”妇人看了一眼左右,低声道:“那伙人很是彪悍,看着不像是松江府的人,更像是……海边的人。”

  “海边的人?”

  鸳鸯笑了笑,“城中有一千骑兵。那一千骑乃是跟着蒋庆之南征北战,从未败绩的铁骑。那些人有多少?”

  “两百余。”

  “回吧!”鸳鸯笑道:“不值一提。”

  “也是。”

  城外的村子,松木良子的住所堂屋,一个倭寇跪在堂屋的地上,“下面的人耐不住性子,便出去寻……”

  “寻什么?”松木良子平静问道。

  “寻……女子。”

  “大事当前,你说,我当如何处置你?”

  倭寇叩首,按照往日的规矩,是要责打,“小人愿受罚。”

  松木良子挥手。

  身后站着的倭寇拔刀、挥刀一气呵成。

  人头跌落在地上时,脸上还残留着不以为然的笑意。

  “除去值守之人外,今夜,所有人都待在屋里。”

  “是。”

  此刻的蒋庆之召集了人手议事。

  “明日是决赛,这是那些人最好,也是最后的机会。”蒋庆之说:“各处外松内紧,枕戈待旦。”

  “是。”

  “陈连这里不可轻动。”蒋庆之说:“照常即可。”

  “是。”陈连问,“那守城的官兵……”

  “无妨。”蒋庆之笑了笑,很是轻蔑。

  陈铮坐在一侧,张童给他泡了一杯茶递过来,陈铮接过,“小子,为何不主动出击?”

  “主动出击是打草惊蛇。”蒋庆之说:“为何不一网打尽呢!”

  陈铮蹙眉,“一网打尽……何其难。”

  蒋庆之看了他一眼,“对我来说,不难。”

  老头儿翻了个白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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